翻轉觀眾觀影立場──《殺人回憶》

《殺人回憶》幾乎是許多電影迷的頭號經典之作，這部電影當時在台灣，原本僅在小型影展放映，孰料口碑爆棚，然而當時韓國電影在國際間價碼仍高，在台灣的市場上卻始終難以回收，最後由DVD商買進，草草上個二輪戲院過水放映，就直接發了DVD。DVD上的故事簡介寫得古怪情色，整部電影完全偏離，但也幸好有了這片DVD，台灣影迷才有機會收藏這部電影。

導演奉俊昊在《殺人回憶》之後，拍攝了《駭人怪物》《非常母親》以及向好萊塢宣戰的《末日列車》，在國際間早已是受人矚目的大導演。《殺人回憶》之所以能在影迷心中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主要是影片成功地與觀眾建立起一種相同陣營的關係，而影片卻能用最後一個簡單的鏡頭，迫使觀眾去檢視自己觀影時的角度與位置。

《殺人回憶》的故事，是取材自一個真實發生在南韓的連續殺人事件，10名女子遭姦殺，其中有一名女子倖存。宋康昊所飾演的朴度文，以及金相慶所飾演的徐泰潤，兩人搭檔調查該案，前者態度隨便，以自己的第六感為依歸，後者則重視證據、講求方法，自然與朴度文不合，兩人爭執不休。某次他們大打出手之際，一名女刑警竟然找出了線索，原來兇手偏好在下雨的夜裡，侵害穿紅衣的女人，並且犯案前會跟電台點播一首歌。這些線索加起來，讓兩位刑警終於鎖定了對象，經過一番調查，他們簡直就能確認兇手是誰了，只要等到美國FBI的血液鑑定結果，就能將嫌疑犯定罪。然而，就當他們眼看著兇手就要到手，FBI的鑑定報告也終於寄達──鑑定報告證明了兇手的清白──扼腕的兩名刑警，只能看著那名兇手離去。

事隔多年之後，朴度文辭去了警職，變成了電器銷售業務員，某次，他又行經該村莊，見到了第一次發現屍體的地點，他忍不住下車，往當年藏著屍體的水溝蓋底下探去──當然，依然一無所獲。朴度文喪氣地坐在水溝蓋上，一旁的小女孩告訴他，這陣子也有一個男生，常跑來這個地方，那女孩形容的男生長相，就跟當時的嫌疑犯幾乎一模一樣，然而童言童語，也給不出再多細節，朴度文的思想，就像卡在了這個水溝蓋上頭。我們看著疑惑喪氣的朴度文，然而他卻看了鏡頭一眼，彷彿在跟我們說：「怎麼樣，你們也想知道，對吧？但不可能的，我不知道，你們也不會知道。」

很少懸疑片不會給觀眾答案的，導演總是賦予觀眾一個上帝觀點的全知角度，讓我們能擁有所有細節，甚至連主角都沒有的細節。有時候，我們看電影時，明明認同的是主角的觀點，但最後我們卻知道的比他多，甚至他都還埋在鼓裡，我們卻早就解了謎，於是可以跳脫出他的觀點，在旁評斷、甚至批判主角。觀眾像是中途背叛的豬隊友，離棄了主角竟還能洋洋得意。《殺人回憶》並不玩這一套，朴度文這個角色，其實並不是個好傢伙，我們中途批判他，卻不知不覺地站到了他的立場。最後的那個眼神，反轉了電影的觀點，朴度文批判了觀眾的自大，而其實該案至今依然未破，觀眾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兇手是誰了。

這個「華城連環殺人案」後來在去年相當知名的劇集「信號」中也有出現，韓國總是能夠取現實生活中的案件做為養分，去發展出精彩的影劇作品。現實永遠是戲劇的養分，只要願意去過法律授權這關，相信台灣應該也能創作出不少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