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是屬於任何人的,卻又不是任何人都理所當然地屬於這世界。無論生活也好、情感也罷,世界都是在一股股潮流的滾動中運轉,像是一場園遊會、或是一班列車,每個人生來就必須入場;在潮流裡,你必須盡可能地避免從大部隊中脫隊,又或者應該說在每一股潮流裡,都有著不允許脫隊的隱性規則,於是更用力地笑、說出更多的話都成為生存的必須要點,這世界將派對機制規劃的縝密,但那些跟不上腳步的人,卻因此淪為被人群與耳語囚禁的孤魂。
對於《無人知曉的七月十日》這部電影來說,較佳的論述角度會是歐嘉的生活處境,而非整段事件始末的描繪,因為即便嘗試否認,電影仍然很難抹去所有對於死刑犯的刻板印象。
就像電影引用《沉靜的美國人》所提的「誰終究也無法了解另一個人」,每個人本就是座孤島,所有人都存活在同一片海洋上,但沒有人有義務必須灌溉別人,世界就是在這種規矩中運行並且毀滅。於是到頭來,恐怕也無法是所有人都能真正理解《無人知曉的七月十日》中的歐嘉所面臨的處境,即便試圖站在同樣的立場、以同個出發點作為思考邏輯的軸心,答案也許都無法與歐嘉雷同,因為人永遠都是不同的個體,哪怕只是一個毛細孔的多寡。
所以癥結點在於此,在於我們永遠無法理解另一個人,無法理解為何一個人可以如此鬱鬱寡歡,因此整個世界顯而易見卻被視而不見的漏洞輪到歐嘉面對,她無法理解半夜偷歡的舉動、不願戴上歡笑的面具走進毫無興趣的世界,她試圖遠離學校、自殺,想盡各種辦法想從過於擁擠的交談聲中抽離,因為她不論在哪裡都是那麼格格不入,或許連她都問過自己,究竟是這個世界選擇丟棄了她?或是自己本來就不該屬於這世界?
渴望愛情卻失去愛情,只好墮落於性愛的麻痹裡,她像是微弱的電波頻率,也曾經賣力地尋找共鳴,只是她與這個世界錯了頻道,只能緩緩向崩塌的未來走去;也許有誰曾經試過問她為何不打聲招呼?我想連她自己也答不上來,她為自己手握一張派對入場卷而無措,無法真正從派對離開則導致她的毀滅。
也許「再堅持一點點」就可以了吧?我想終究有人想提出這道疑問,但無情的是這世界,無情的是人群與潮流,這就是為什麼歐嘉自稱「代罪者」,儘管是無意的,或是難以察覺的,這世界還是讓每個人出生就擁有派對入場卷,卻還是將遊戲設計成大風吹,吹的是更用力地融入這世界,而那些跟不上腳步的,成為被歡笑壓死的孤魂,無人知曉的,不只是七月十日,還有更多那些走不進這個世界的人,因為人類終究會遺忘,就像歐嘉死後,世界仍然運轉,沒有誰因為她的死去而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