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本惡 - 裸露的嬉皮光陰

　私家偵探多克收到舊情人莎斯塔的求救與委託，但案情並不單純。莎斯塔是房產大亨的情婦，但房產大亨的老婆其實也外遇，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正計畫綁架自己老公，並把他丟進瘋人院，而莎斯塔則是受邀參與行動。於是兩難與迷茫之際，莎斯塔選擇伸手求助。餘情未盡的多克，因為感情使然，展開了調查行動。
　
　雖然片名中譯為《性本惡》，但其原文的意譯是「無法避免的損壞」，劇情中藉由保險條例的固有瑕疵作為解釋，即諸如雞蛋在航海過程中破裂等不可抗因素。故事改編自湯瑪斯品瓊著作的同名小說，由保羅湯瑪斯安德森執導，描繪美國歷經60年代的黑暗後，嬉皮、毒品、性愛、政商、警察等各方文化和勢力依然躁動的混濁社會，並且透過次文化的眼光，在道德模糊的界線上見證人性百態。
　
　保羅湯瑪斯安德森的功力總是令人折服，他像是把自己早期的《不羈夜》搬進這部電影，創造出一個迷人的世代光景，卻又不僅止於此，反而更注重角色內在情感的糾結與昇華。但更重要的，是他不畏懼跳脫框架的才氣，不但敢像《黑金企業》、《世紀教主》拋棄好萊塢的光鮮亮麗，講出一段又一段的邊緣人故事，又能從偵探片、黑色電影的劇情思維另闢蹊徑，把那些本該嚴肅正經的戲，拍得令人哭笑不得，卻又不失邏輯。
　
　這部電影甚至敢把外表陽剛的喬許布洛林塑造成回家會被老婆欺壓的機車警探，平常最愛吃巧克力香蕉，而且還是用舔含的，惡趣味十足。而瓦昆菲尼克斯飾演的偵探平時愛吸毒，不受尊重又精神恍惚，就連開槍打人都還得問對方有沒有射中；一連串尷尬卻令人噴飯的場景，都被拍攝的相當精湛，其中偵探與警探曖昧不清的死對頭關係，更是被編排的耐人尋味、撲朔迷離，明爭暗鬥卻柳暗花明，劇情呈現滿滿都是保羅湯瑪斯安德森的自信。
　
　而故事發展中的官商勾結、虛偽腐敗等社會結構問題，亦伴隨偵查過程逐步揭露，引領觀眾看見外表體面的上流階層，面具揭開後會有什麼樣貌？其中牽涉意識形態、種族議題、房地產蓬勃發展的勾心鬥角，甚至還構築一個使國家不斷沉淪的產業鏈，先是販毒誘使吸毒，再開醫院治療上癮後的症狀，最後則是設立戒毒組織，藉此從人民無法走出的循環中不斷獲取利益，賺進大把鈔票。保羅湯瑪斯安德森藉劇情影射美國政治縮影的企圖，終究還是在看似零碎的劇情中，保有頗具靈魂的內核。
　
　也因此無論是船隻的隱喻、旁白視角的劇情用意，才能被設計的擲地有聲，一方面調侃解嘲美國社會，二方面緬懷逝去文化，即便人性貪婪的故事恐怕老生常談，但也得看說故事的人功力如何？小蝦米扳倒大鯨魚固然老套，但能夠放膽地玩才能展現導演多厲害，否則社會腐敗走一回的偵探展現出的善良就無法顯得深情，結局警探如抓狂般一口吃進所有毒品，偵探在一旁看得流下眼淚的相知相惜就不能打動人心。
　
　《性本惡》不只有保羅湯瑪斯安德森的才華與野心，還能帶領觀眾一睹嬉皮文化的餘暉，感受那個時代醜陋但迷人的風景，其實都是功力，哪怕劇情節奏不討好大眾，故事依然充滿魅力，也才能成為經得起時間考驗的作品。無法避免的，終究無法避免，這部片用人性與時代的陰影講述了美國文化，把逝去的光陰妥善保存進畫面裡，向觀眾證明一部電影不見得要講出多能打動觀眾的故事，其實就算只是帶著觀眾做一場夢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