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慕 - 割捨的成全

　2012年上映的《愛．慕》是奧地利籍名導麥可漢內克的作品，劇情描述高齡八十的夫婦，因為病痛的侵蝕和壓力，生活與感情逐漸發生轉變的故事。這部電影成功讓麥可漢內克在繼2009年的《白色緞帶》後，再度抱回金棕櫚獎，其風格寫實、細膩，表面看似緩慢、簡單，實則沉重不已、難以忘懷。
　
　尤其故事的結局其實早在開場就被揭示，但麥可漢內克彷彿絲毫不擔憂此舉是否剝奪劇情的神秘與層次，他甚至敢於把每場戲都拍得很長、很慢，讓每顆鏡頭顯得格外沉重、複雜，像是刻意培養觀眾的耐性、引領觀眾習慣電影的步調。於是伴隨劇情發展到後半段，那些同樣略顯苦悶的場景，定義和情感都截然不同，不僅綑綁著角色，連觀眾都很難順利逃走。如此精湛而穩重的鋪排，不單只是功力，也是自信。
　
　而這部電影更大膽，同時也更令人佩服的，是它毫不懼怕跳脫俊男美女的光鮮亮麗，就這樣藉由冷冽且灰暗的色彩雕刻生命晚年的婚姻狀態、生活面對病情壓力的感情轉變。無論是老夫婦的相知相惜、老先生的心力交瘁，甚至是老太太後來的病入膏肓，都被導演塑造得相當真實、毫不留情，加上尚路易坦帝尼昂克制而內斂的演技、艾曼紐麗娃維妙維肖、令人心痛的表現，皆讓故事最終呈現的結果，外表看似不慍不火，內容卻能直搗人心。
　
　就像導演把觀眾和角色一起鎖在家裡，細膩捕捉生活與病情的發展，聚焦從生理到心境的變化。於是觀眾看見老太太從剛開始的正常狀態，轉變成後來無能為力的絕望，還有老先生竭盡所能卻愈加無助的神情，乃至後續各種殘酷抉擇的內心轉折，劇情滿是張力，卻又有種找不到適當宣洩的沉默感。而另一方面，導演讓電影幾乎所有時間都處於家中的編排，其實也是老夫婦的情感呈現，是選擇、諾言、疼惜，其細膩的感情，複雜到難以言詮，同樣令人不捨。
　
　且《愛．慕》也不奢求任何救贖，沒讓角色或多或少在病情發展的過程，至少看見一些生命的餘光，麥可漢內克的殘忍與沉靜，確實反而增添了電影的層次與誠實，讓故事同時保有深情和無助。兩次鴿子飛進家裡的意象穩妥的烘托出老先生的心境曲折，最後深情款款的退場更是溫暖到令人心痛的回眸。
　
　而伊莎貝雨蓓飾演的女兒則恰到好處得豐富了劇本的情緒性，揭露了家庭美好的外表與氣質，是如何因為病痛而不斷崩塌，甚至連尊嚴都蕩然無存。她在結局獨坐房內的鏡頭，幾乎完美的成全了「生老病死」的旅程，而觀眾從開場得知結果，目睹事件過程，體會結局的力量，也是頗受折磨的心痛過程，畢竟電影打從開場就不打算給予任何希望，而麥可漢內克又是如此冷靜地把故事說透，不但沉重，亦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