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韓國電影的質量顯現出該文化結構的振興,不僅止於電影的規格與品質,同時延伸至劇集的聲勢與號召力,而不再只是培養偶像團體的亮麗。其整個影視文化體系在電影諸如《屍速列車》、《下女的誘惑》,乃至於劇集如《信號》等作品的產出後,聲浪如火車般前後一致高速駛去,若評價其品質躍身為亞洲龍頭尚不為過,至少在商業包裝的層面,韓國的實力確實少有對手能與之比擬。
韓國影視近期的成功乃有跡可循,大多數作品能蘊含著飽滿的故事結構,或者堆疊一名具備豐富層面的人物雛形,其作品價值通常以故事本身的情緒由內而外引發,而不盡然為明星光環的號召力所導致,於是情感餘韻才能隨著故事的重量而深遠,使其不流於戲終人群一哄而散的表面口號;相較於近年台劇的內容,韓國影視的成功與優點,反倒成為台劇的最大缺陷,實為可惜。
回歸電影本身,作為一部社會寫實片,《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試圖還原1980年代韓國光州民主運動的事件面貌,故事本身具備著完整的結構,沉重之餘仍有幽默襯托,在節奏與情感的轉換間也還算流暢,儘管電影無法避免得還是加入過多劇情效果,但整題層面依然是一部中上等級的出色作品。
《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在塑造角色的過程尤其出色,甚至可以說整部電影的步調都圍繞著角色的性格律動,進而堆疊出具有說服力的哀傷時刻。首先劇本替司機主角建立起刻苦的生活環境,平靜的都市與吵鬧的遊行抗議在司機視角裡顯得輕薄,事件的沉重性從此刻開始醞釀,突然其來的外國乘客表面上解決司機積欠房租的煩惱,實則藉一趟艱苦的旅程摧毀司機原本所信的社會現象與真理,以此加深內心矛盾的強度,景深身處的生活被殘酷事實輾壓而過的重量。
因此畫面裡角色的掙扎才有厚度,他在生活得過且過與震撼的社會事件中尋找自己的定位,鎗火散去的煙霧全是他曾經相信的謊言,霧裡不停傳來的尖叫與哀嚎是真相,兩者在內心的扭曲始於一場大馬路上的鎮壓戲碼,遠景鏡頭聚焦了慘不忍睹的現實,隨劇情推演、事件不斷發生,那些恐懼終於降臨於自己,殘餘的僥倖終究被無情壓垮,於是當司機發現光州與外界儼然成為兩個世界時,他的勇氣有其原因,同時因此加強故事本身的情感因素。
種種當代社會現象成就《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的哀傷,電影則藉小角色的視角描繪大時代的動盪,這種手法在侯孝賢導演的《悲情城市》也能見到,景框裡的情感全都來自角色面對生活無力的顛沛流離,我們可以說這是社會寫實片的慣用手法,亦可以理解為在時代洪流的掩埋裡,仍有很多的勇敢與淚水被掩埋,而時時刻刻面臨著命運的到來,真相與謊言間的天人交戰中,勇氣都是必要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