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世隔絕的鄉村莊園、看似足以掌握的生活插曲、無從解釋的懸疑詭譎,《逃出絕命鎮》踩踏著驚悚類型片的典型節奏,對抗著恐怖類型的陳腔濫調,藉由一段「醜媳婦見公婆」的戀情考驗,譜寫出跨越好萊塢傳統價值觀的新奇論點,在殺戮和逃脫的緊繃之餘,揮發出見解深邃的種族陰影。
開場吊足觀眾胃口的「綁架戲碼」不僅成功替整部片鋪陳驚悚懸疑的基調,實質上也讓觀眾在認識主人公的緩慢步調中,漸漸培養對電影主題的初步理解、繃緊神經的思考判斷,導演喬丹皮爾藉由再平常不過的瑣碎煩惱,包裝逐漸發酵的劇情秘辛,陪伴女友回家能碰上什麼難題?主角的人物設定和內心擔憂揭示電影暗諷種族困境的用意,但故事迎來的結果令人意外卻又心安,女友父母的熱情招待混淆觀眾的緊張感,在尋找不到線索的日常生活裡,喬丹皮爾成功誘拐出我們的同理心。
同理心是本片所仰賴的重要養分,因為喬丹皮爾讓觀眾和主角像是墜入陷阱般摸不著頭緒。「綁架戲」的劇情發展其實直到電影播映一小時才有後續,它的承先啟後使電影鋪墊過程的鬆懈瞬間轉換步調,稀鬆平常的閒話家常變成令人頭皮發麻的人性陰影,當我們還在懷疑誰會是兇手的同時,被分成兩部份的劇情觸發事件冷冽得告訴你,我們要逃出的絕命鎮裡,居住的是白人基於種族優越而產生的貪婪追捕。
有趣的是,在回家的路途中,導演安排一段撞上野鹿的插曲,一方面藉以警察盤查的故意刁難述說黑人族群對於不公平對待的逐漸習慣,二方面藉以影像剪輯呈現主角與野鹿的因果關係。其看似短暫,但在情節發展的過程卻具有舉足輕重的力量,在後續的場景裡,預示父親對於種族淘汰的熱誠、主角童年回憶的陰影、成為待宰羔羊的無法自知,直到答案揭曉時,掛在牆上的鹿頭才終於告訴我們,原來自始至終主角都像是被撞死在路邊的鹿。
《逃出絕命鎮》的獨特與風采建立於喬丹皮爾對於黑人文化的認同與熟識,他大膽納入黑人對話的調侃內容與細節,描繪出黑人文化無論在於思想或行為不團結的隱性困境,更重要的是他拍出不需仰賴白人扮演英雄的種族議題片,不但只是混淆善惡二元的界線,更破除好萊塢看待種族和解的牢固思想,回頭想年初《幸福綠皮書》所引起的話題其實其來有自,但漫威超級英雄電影《黑豹》或《逃出絕命鎮》裡,黑人文化所面臨的難題,終於能由黑人自己解決,對於一個文化來說,或許這才是他們所需要的「英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