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鳥 - 少女成長記

　《淑女鳥》由美國籍女演員葛瑞塔潔薇自編自導，描述一名來自加州首府沙加緬度，即將高中畢業的少女，亟欲申請東岸大學，逃離枯燥乏味的家鄉。風格柔美、人物細膩，劇情看似是美式青少年電影的傳統套路，但絕不僅止於此，反而以更深邃、更道地的角度，譜寫少女成長記，講透母女情誼、故鄉情懷，可謂深情款款。而這僅是葛瑞塔潔薇的處女執導作，初試啼聲，一鳴驚人。
　
　「淑女鳥」其實是女主角替自己取的綽號，原因是她不喜歡父母取的名字。渴望特別、不甘平凡的心態，同時還反應出女主角生活和理想層面的匱乏與想像。怎麼說呢？為了混進新朋友圈，她向同學撒謊社區裡最豪華的房子是她家（但她的家庭不過是普通的中產階級）。而更明顯的，是前往紐約讀大學的殷殷期盼，這個遠離家鄉的夢想甚至讓她願意跳車，引發一連串和母親的大吵與冷戰。
　
　但生活本來就不可能事事順心，葛瑞塔潔薇在這部電影中創造的落差，是以青少年的懵懂和固執，碰撞成人不輕易言說的情感與傷痛，青少年煩惱是芝麻小事就足以世界毀滅，大人心事則是肩負重任但無法鬆懈。這類對比，誘發出更難能可貴的故事命題，即便有些老生常談，卻是極佳的戲劇效果，父親的溫柔和抑鬱症、神父的過去和憂鬱症，烘托了女主角的涉世未深，襯托了漫長人生的辛酸苦辣。
　
　同樣的效果，在飾演母親的蘿莉麥卡佛身上，展現出更令人難以忘懷的表演結晶。兩場開車戲，相去不遠的鏡頭角度，卻因為母女的關係立場，被導演賦予了截然不同的意義。第一次僅作為鋪墊日常感的轉場戲，述說生活的平淡、呈現沙加緬度的街景。第二次已是女兒即將離開家鄉前往紐約，她雖然刀子嘴，實則豆腐心，說是停車費太貴，卻自己開車繞了機場一圈、哭了一回。母親對女兒沒說出口的愛有多深、多濃？不言而喻。
　
　但主演的瑟夏羅南也不惶多讓；母女倆一個渴望得到母親平心靜氣的疼愛，一個嘴巴狠毒其實愛在心裡口難開，導演藉以雙方未曾坦白的面貌，呈現出不需多言的親情，反而更有力道，兩人的一進一退或許能成為近年好萊塢最具代表性的母女檔。而作為一部少女成長電影，劇情很自然以兩段戀情鋪陳主角心境。對象有迷人的提摩西夏勒梅、憨厚的盧卡斯海吉斯，雖然戀情終究皆以告吹收場，但相比女主角透過前者對自我認知大澈大悟，後者的性向坦白更為複雜，情緒更為強烈，盧卡斯海吉斯短短幾分鐘營造出的情緒潰堤，一點也不輸自己在《海邊的曼徹斯特》的演出。
　
　雖然不是一部充滿聲色之娛的電影，導演仍充分掌握氣氛呈現，無論是畫面的構築、光線的捕捉，讓平鋪直敘的故事，多了一份柔情，且不煽情。而少女成長記就在不慍不火的醞釀中，出現柳暗花明的發展。從淑女鳥到接受本名，即是自我認知的探索，雖不乏傷痕、爭吵，但重要的是從痛苦中學到多少？自己是否成為了理想的某種模樣？於是母女情誼和家鄉情懷因此昇華成更深邃的生命意義。葛瑞塔潔薇投射多少自己的回憶到電影中雖然不得而知，但不能否認如果她不對這塊土地抱有濃厚感情，絕對無法把《淑女鳥》拍得如此深情，來自沙加緬度的她，拍出一部屬於沙加緬度的電影。